天晴了。

郊外空旷的地上，雪也融了个干净，王建渊跑得累了，正要脱下帽子，看见远远开来的车子，立刻招手大喊起来，“义父！二叔！二叔！义父！”

他吃过早饭便出来了，孙副官说带他弄些新鲜玩意儿，他从早上期待到现在。

少爷甫一下车，便看见天上的风筝。

好多风筝，最近的那个是燕子，远一点的是鹦鹉，还有只硕大的飞得老高的鸟，是凤凰，大概有三十几张风筝，全是鸟儿。

王建渊赶紧奔到他身边，指着其中一个，特别兴奋地说道，“二叔二叔，那个是我放的！”

一副邀功的样子。

孙副官在内心默然泪目，恩，是小少爷放的，在我背上。

天知道他们放这么多风筝有多少人，有多累。

少爷半蹲着身子问王建渊，“哪个？”

风筝，小时候只放过两三次，这座城能放风筝的天气和地方太少了，能陪着放的人也太少了。

十二岁前有亲生父母，十二岁后便孑然一身。

如此沉默中，身上被一阵暖意笼罩，抬头往后，是司令为他披上了件大斗篷。

“谢谢，”他礼貌回应。

司令预备弯腰系绳的动作一僵，道，“你我之间，从来不必言谢，这样疏离我，没有意思。”

他看向天上，默不作语。

自然是有意思，每一个疏离，都在把他的心摊在锅上来回煎炸，等焦熟多有意思。

孙副官见势头不对，连忙打圆场，凑上前道，“爷！爷！爷！你有所不知，下官为你介绍介绍！今天这满天的风筝，一共百余只，全是请了潍坊杨家当家，宫里的手艺，做了三个半月，你看这手艺，惟妙惟肖的……”

不过是百余只风筝，少爷已经不再看，牵上王建渊，道，“二叔带你去走走。”

王建渊才答了个好，身前人却停了步子。

孙副官说百鸟朝凤。

九岁那年，两个小孩子围坐在一处看书，小些的看见一个词，比着后头的释义咋咋呼呼地指给大的看，大些的念道，“百鸟朝凤，泛喻君主圣明，河晏海清，天下归附……”

小些的兴奋道，“你以后当了长官，必定百鸟朝凤，天下归附！”

大些的歪着脑袋一想，“对呀，而且这百鸟朝凤还有个说法，叫百鸟朝王，我不就是姓王吗！”

二十二岁那年，他与人对弈，听见隔壁院子里小孩子放风筝的欢笑声，对面那人突然停了手，道，“我记得小时候你说百鸟朝凤，天下归附，我说百鸟朝凤亦称百鸟朝王，那时以为是全中国要尽入我这个王手中，我刚才仔细一想，明明是尽入你这个王手里。”

百鸟朝凤，百鸟朝王。

王俊凯，心向王源。

这也是某报上那人手势的解释。

我心向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