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溜到外头玩的时候，老大还在睡觉。

宫里有很多卫队在巡视，但是一个都没发现我，因为我躲在黑漆漆的夜里，看不见脸。

这块黑布，算是扯得很值得了。

嗯。

花园里头小山重叠，流水潺潺，总让人感觉有什么精妙之处在里头。

按理说，哦不是，按武侠小说的说法，这种宫中应该是有什么密室山洞的呀，然后我进去了，就能找到一个绝世高手，他看到我，我给他一个果子，说两句好话，他便将一身武功尽数传给我，然后驾鹤西去。

等等，不驾鹤西去不驾鹤西去，老前辈，我是爱你的，我是一心想继承你的武功好济世救人的。

所以，这里一定是还有机关什么的，我还没发现。

我贴在山壁间，背对着外头巡逻的女卫队，小心摸索着每一个凹陷，这里不是，这里硬的，这里什么玩意儿，你大爷，粘糊糊的，苔藓……

在身上蹭干净了苔藓，我又往里摸。

没有没有没有，哪里都没有。

我往后一退，想出去，结果脚踏空了，差点掉进水里——啊啊啊！哎呀喂！

抓到了，虚惊一场虚惊一场。

等等，卫队怎么都围上来了……

领头的女子穿一身浅紫色，眉眼颇为凌厉，开口做了个揖，却叫我——小冷公……呃，公子，您在此地作甚？

她，她怎么知道是我？

我讪笑道，你，你们好啊……

紫衣却不回答我，看我拼命扒在山壁的凹陷间，又不敢伸手碰我，回头对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，就见一个人快速跑了。

哎哎干嘛去不救我吗，江湖道义不懂呀，呜呜呜，手有点酸了啊喂，脚也好累。

我正要开口再对那紫衣说话，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，一身黑衣甚是不明显，不过那黑衣上缺的一块在烛光通亮下确相当显眼，倒也不大，刚好和我脸上这块布面具一般大小。

这人，正是老大。

老大走近了，看到我，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，懂了，冷笑一下，并不想救我的样子，手往后一挥，说，你们先退下。

哎哎哎别走我要被打屁股了你们不救我吗，别走啊！

等她们一走，老大就抑制不住地，在黑暗中特别放肆地嘲笑我。

好累啊，好想把老大推到长老们手上，让他再被打一次，上次才躺五天，这次一定要让他多躺两天。

笑完之后，老大冷静了一下，问我，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嘛？

我问他，你们怎么都知道是我，我明明戴了面具的啊。

老大指着自己的头顶，说，咱们宫里，就你一个，晚上睡觉扎个朝天辫在头上。

……

让我扯了它。

这败家玩意儿！

老大又问一遍，你出来干嘛的？

我没空手扯辫子，也不想多说，说不定他也不知道这里可能会有老前辈，我不告诉他，我下次接着来，这样老前辈就只能给我一个人传武功了。

我说，我就出来溜达溜达，练习一下怎么当黑衣人。

老大眼神怎么了，为什么盯着我不动了，和我在家偷吃被我娘抓到时我娘的表情一模一样，感觉我是个不争气的小孩似的。

开玩笑，我可是很聪明的，我在我们村的才智排行可数一数二着呢！

老大问，不是当黑衣人吗，怎么当到这儿来了，这水里有条大家伙不知道吗？

什，什么大家伙！

他一说，我就觉得屁股下头的水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滑了过去，似有涟漪相继而起。

我赶紧求老大，老大，救救我！

老大点头，说，救你可以，不过这衣裳你给我撕了，先商量商量怎么赔吧。

我说，你说怎么赔就怎么赔！快救我嘛！

老大说，这样，我们立个字据，内容我来拟定，你签个名字就好了。

我哪里有拒绝他的余地，明知他肯定是耍我玩，可这水里，我是一点也不想进去，不管了，答应答应。

老大见我点头了，这才使了轻功飞来，一把揽住我的腰，将我接入怀里，再一转，便飞回了原地。

我的面具被他扯了下来，他揪着我的朝天辫，说，走吧，回寝宫。

哎哎哎，别拉着我头发啊！

一回宫中，老大才放手，写好了字据，示意我签下名字。

我朝他吐舌头，说，我，不，写。

老大没猜到我耍赖这一出，眼睛一瞪，抓住我的手，强拖到桌旁，将我的手指按进砚台里，再往纸上一压。

黑手印。

武功高强就是大爷。

我学到了这个道理。

角落蹲着挺好的，别跟我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