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教了我三年。

先生姓王，我也姓王。

先生很凶，学生们闹得狠了，他就用极恐怖的眼神横扫大家一遍，看谁在说话，就叫他站到自己身边罚站。

所以我总闹。

这样就可以站在先生身边了。

先生笑点很低。

我站在先生身边，就喋喋不休地给先生讲好玩的事，讲到他终于憋不住，笑开了之后又后悔万分，叫我再多站一堂课。

先生也很温柔。

我总和其他人疯闹，摔到地上之后，总是先生第一个抱我去医馆。

给我上药的大夫手重了一点点，他就极温柔地问我疼不疼，别怕，马上就好了。

我就赖着先生，说疼，躺在他怀里求安慰。

然后先生就给我呼呼，说呼呼以后就不疼了。

等爹娘来接我时，我已经在先生的怀里睡着了。

先生大我七岁。

我入学时才十三岁。

渐渐长到与先生的耳朵齐平。

有一次出外游玩，决定在山上扎营一晚。

院长分配任务，我和先生抽签，都抽到去拾柴的差事。

结果在捡一根木头的时候，我没注意，一脚滑下山坡，先生在后面想要拉我，没拉住，跟在我后面也滚了下来。

山坡不高，我滚下来后崴了脚，先生没事。

先生抱着我找了个平地，绑上了我的脚，一个劲问我疼不疼。

我说，先生呼呼就不疼了。

然后先生真的开始给我呼呼，我歪在他怀里，一边假装不疼了，一边偷笑。

后来先生说带我回去，我环着他的脖子，说，先生走慢些，我不急。

先生说，你倒是不急，我急，赶紧回去看你的脚，别误了救治的时辰。

先生真是一板一眼。

我抬头看前面的路，几点萤火闪烁在山野间，飞来飞去，渐渐将我们围绕在其中。

我说，先生，你看，萤火虫！

先生说，好看吧？

我说，好看！

然后先生安静了一会儿，说，王源，你就快离开书院了，以后想去干什么呢？

我想了想，有点不好意思，不敢看先生，说，想继续留在书院！

先生失笑，说，这可不行，你已经到年纪了，书院有书院的规定。

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书院，离开先生。

我盯着先生，泫然欲泣，说，不要，我想留在先生的班上，我不想离开，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了！我以后不闹了，先生别让我走，好不好？

先生也看着我，说，你也十六岁了，应该离开了，也应该明白，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，需要去完成。

我才不要离开先生去完成什么重要的事情，我已经习惯在先生身边罚站捣蛋的日子，已经习惯受伤会有先生的陪伴，已经习惯先生给我呼呼。

如果我离开了，先生的呼呼会换一个人，先生的桌案旁会换一个人，和先生一起看萤火虫的会换一个人。

一想到这些，我就没有办法再收住眼泪。

我要挣脱先生的怀抱，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，我不要自己在先生眼里只是个爱哭的小鬼。

先生尽力抱住我，不让我挣脱，连连安慰我，王源，你别动，小心脚！不哭了不哭了，哎，你听先生的话，你总会离开的，总要离开书院和先生。

我才不要听话！

我才不要离开！

我重抱住先生的脖子，一脸泪痕，对他说，先生，我不要离开你，我要和先生一直一直在一起，我喜欢先生！

先生受了惊，停下来，说，王源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

我点头，是的，我喜欢先生，从他第一次给我呼呼开始，我的心跳就从来没有平稳过。

我盯着先生，看见他也盯着我，眼睛亮亮的。

先生看了半天，我都要以为他要开口骂我了，结果他突然笑了，抱着我原地转了一圈，十分开心的样子，说，源源，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，等了多久。

然后他低头，将嘴巴贴在我的嘴巴上。

有声音越来越响了，先生恋恋不舍地离开我的嘴巴，看着渐渐走近的来找我们的人，说，真是煞风景。

我说，回去继续，先生。

先生低头问我，这种没人的时候应该叫我什么？

我想了想，说，王俊凯？

先生又吻我一下，说，嗯。